桂花山歌

古時候,樵山上有個姑娘,名叫桂花,臉龐長得像八月的地桃花,眼睛亮得像山間的清泉水。桂花是個獨生姑娘,人也聰明,手腳麻利,又會唱歌。有一日,桂花在澗邊采茶,三個路過的後生爭著跟她對歌,都給桂花唱倒了,灰溜溜地離去。過了一會,忽然從對崖飄過悠揚的歌聲來︰  

我是崖邊一股泉,  

妹是谷底一塊田。  

泉水流經田裡去,  

望妹留心把水攔。  

桂花一聽,知道是對面山村的采茶漢鷹強唱的。鷹強是山裡標致的後生,家裡雖窮,但樣樣能幹,能在半崖上一手攀著樹枝藤蔓,一手採摘岩茶,爬崖走壁,活象猿猴一樣,因此,山裡人給了他一個名號,叫“獨臂猿”。桂花對鷹強早就有愛慕之心,現下聽鷹強的歌聲,便接著唱道︰  

妹遇亞哥逢甘泉。  

泉水幾時流進田?  

幾時得到哥家去?  

口喝甘泉心裡甜。  

對崖又傳來了歌聲︰  

窮山瘦嶺盡是茶,  

妹是山中一枝花。  

好花不插牛糞上,  

好女不入窮漢家。  

桂花知道鷹強有意試探她,又接著唱道︰  

窮山瘦嶺有良田,  

好女嫁人不嫁錢。  

嫁錢會被錢拖累,  

配著好郎一世甜。  

於是,他倆在一塊草坪上定情了。這一晚,剛巧是中秋節,按照習俗,鷹強和桂花必須向月下拜,邀月為媒。鷹強叩頭說︰“月娘月娘,助我成雙。有月為媒,美滿久長。”桂花也叩頭說︰“月娘月娘,賜我清光,月牙圓圓,歡樂滿堂。”兩人稟罷,望月談情,忽見月裡有兩個銀點輕飄飄地降下,越落越大,越落越光,降落在兩人跟前。鷹強和桂花上前一看見是兩丫桂枝,枝青葉翠,掛著露水。兩人高興極了,認為這是月裡吳剛砍桂搖落下來的,馬上拾起扶正,栽在地上,作為定情的信物。  

栽下的桂樹長得快,一月長一尺,一年長一丈。眼看樹上快要開花了,忽然山裡來了一隊兵馬,舉著“抗清保明”的義旗,隊伍十分威壯。為首的是南海陳子壯,營寨扎在桂花樹下,招兵買馬。鷹強參加了起義隊伍,去打清兵。山裡婦人家都把米磨成粉,蒸成糕,分送給起義弟兄做乾糧。出發的那個早上,起義隊伍殺了兩條牛,十只公雞,把牛血和雞血傾進一個盛了酒的大缸裡,每人妥酒一碗,向天發願︰  血酒飲盡,旗開得勝。  同心協力,趕走清兵。  江山永保,分享太平。  

鷹強一口氣喝了一碗酒,又舀了一碗遞給桂花。桂花呷了幾口喝不下去了,把酒分洒在兩株桂花樹下,對鷹強說︰“得勝回來賞桂花。”鷹強下山打清兵去了。過了七天,山上的桂花開了。說也奇怪,這些花竟帶著血紅的顏色,飄出醇香的酒味。桂花守候在樹下,等待鷹強得勝歸來,口唱著歌︰  

桂花樹下望哥歸,  

桂花開時哥未回。  

問哥何日同賞桂,  

桂花香裡對鸞懷?  

又過了七天,樹上的桂花落了,桂花依然守在樹下唱︰  

花開花落又一回,  

望哥歸來哥未歸。  

收得桂花成佳釀,  

共哥來日對鸞杯。  

桂花把散落的桂花拾起來,收進埕裡,釀造桂花酒。桂花酒浸製了一年,酒味香醇,鷹強還未歸來。桂花酒浸製了兩年,酒裡又加進了桂花,鷹強還未歸來。桂花酒浸製了七七四十九年,酒色如血,酒味濃郁,鷹強還未歸來。桂花姑娘老了,病了,帶著一個期望離開人世了。山裡人把濃香的桂花酒洒在桂花的遺體上,然後埋葬在桂花樹下。據說,從此之後桂花每年開時,就有一只彩鳳飛來,繞著桂樹飛了一圈再飛走。現下,這兩株桂樹依然在山上的丹桂園裡,山裡人用它的花浸製的丹桂酒,成為了山上的名產。不過,已經不見彩鳳飛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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